第47章 崩溃(二更合一)-《娇养王妹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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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燕王府,  花厅之中。

    夕阳透过薄云,自廊庑殿台倾洒而下,落在格窗上,  将地面投上了纵横棱花的纹理来。

    一紫檀座掐丝珐琅兽耳炉,往上袅袅升腾着烟雾。

    王府的女婢纷纷上前,  举止有度给二位贵客奉茶。

    常尚书时年四十有五,  正值中年有为,他已做到掌天下田户均输钱谷之政令,  以一己之力览天下之重的户部尚书。

    六部中,唯户部实权最大。可想而知,  想拉拢常氏的派系如过江之鲫,  比比皆是。

    如此烈火烹油,一着不慎满盘皆是。上一任户部尚书便是官场失误,  不仅乌纱帽丢了,  连累的家族举家流放。

    可常岱这些年不仅将户部尚书的位置坐稳了,  且这一坐还是整整三年。

    三年间,任尔东西南北风,他自巍然不动。

    常岱生性谨慎,胸有城府,便是得了消息,  他也是等过了三日才带着儿子赶来燕王府上。

    常岱端着茶盏,  面容平和,仿佛只是来王府品茗一般。

    倒是一旁的常祯忆起那位当事人的话,  升起几分急躁。

    “当年那位少公子菩萨心肠,  他本来吩咐手下,  要将那小姑娘送给附近没有孩子的人养,  谁晓得后来连夜下了场雨,  隔日那公子就改变了主意,在我们店里套了个马车将小孩儿带走了。听他那手下嘀咕说,他家主子没养过孩子,想捡一个养了玩玩。”

    时隔多年,店家记忆早不如年轻时候好,可对着这件事倒是记得清晰。

    常祯那时听了养着玩玩,心头泛凉,心道不妙。还不如不下那场雨,将他妹妹好好寻户生不了孩子的人家养着罢了。

    不过他心下又安慰起自己,沿路见到脏兮兮的小孩儿,不仅不嫌弃反倒还惦记着给小孩儿找条活路。

    这般少公子的品性只怕不差。

    若那店主口中的少公子,便真是如今的燕王——

    常祯到底还是年轻,不如常岱一般老练,他等了约莫两刻钟仍见不到人来,便按捺不住,起身在花厅中来回踱步。

    甚至欲迈向门厅外侯立着的丫鬟询问。

    老神在在,安稳饮茶的常尚书朝他投去凌厉一眼,呵斥他道:“如此毛躁成何体统?还不快坐下。让你给长公主备上的寿礼呢?”

    常祯只能应道:“已经差人送往王府前院了。”

    常尚书不由的提醒他:“坐下。”

    父子二人这般一等,又等了两盏茶功夫。

    常尚书这些年身居高位,上京王爷哪个不要给他留些薄面的?

    他还是头一次被这般冷待。

    可如今有求于他人,常尚书除了面色稍沉别无他法。

    此时,花厅外传来一阵跪拜之声。

    “奴婢给王爷请安——”

    话音将落,父子二人便听到一阵低沉轻缓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门廊在晚霞的辉光下霞光熠熠,霞光外迈入一具修长挺拔的身影。

    郗珣迈入的那一刹,整个内厅的光芒都仿佛汇聚到他身上。

    眉飞入鬓,鬓若刀裁一双眉眼冷清威严,气势雍容。

    燕王手下势力这些年早已渗透上京,明面上朝廷拥趸者众多,暗地里更不知凡几。

    谁也不知他在上京朝廷的人脉暗网。

    常岱久经官场,自然知晓燕王能如此安稳留于上京只怕暗里另有所图,他曾劝解陛下将如此手握重权的藩王引入上京久居,无异于引虎为患,奈何天子却是一意孤行。

    以常岱爱惜羽毛之性,为避免皇权猜忌,自不会与燕王此等权臣深交。

    是以往日朝廷之上二人更不过点头之交。

    如今还是常岱第一次打量起这位年轻气盛,名声响彻十三州的少年登位的亲王。

    刚柔并蓄,气质卓然。

    常岱常祯父子二人心中翻转几遍,面上不显,一个个收拢心绪起身郗珣行礼。

    “臣给燕王殿下请安。”

    郗珣方才在后殿沐浴更衣,换了一身玄青勾丝直裾长袍,从容提步迈入花厅。

    他的眸光温和而专注,凝望常岱时,险些叫常岱以为他面对的只是一位柔善温和的郎君。

    “常尚书今日怎么有空,亲自登门本王府上?”

    郗珣步伐佯佯落座上首,端起案几上的春山白汝窑茶碗。

    常尚书以严苛古板闻名上京,旁人不知晓的凭着猜测,只怕以为此人生的一脸横肉亦或是狠辣异常。

    其实恰恰相反,常岱一脸儒雅从容的相貌。

    岁月自他面上染出风霜,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候那张格外温润清和的相貌。

    无外乎能生出风采卓越,姿态端秀的一双儿女来。

    常岱请安过后开始给燕王太妃,晋陵长公主恭贺寿辰来了。

    二人一老谋深算,一城府极深,一来二去倒是瞧着言谈尽欢。

    见常尚书迟迟不肯说起正事,常祯忍不住出口:“父亲......”

    郗珣长眸微抬,朝着常祯看过去。

    这一瞧倒是不由的使他怔忪片刻。

    常祯整体相貌更偏阴柔,世间男子眼型狭长者居多,而这常祯眼型倒是不同,双眸乌亮剔透,睫羽浓密,形状更似于一双外放的桃眼。

    以及,常祯冠下鬓边偏卷曲的乌发。

    一切一切,都再是熟悉不过......

    果真,这便是血脉亲缘?

    纵然十余年天南地北,未曾相见相闻,纵然与珑月朝夕相处十几载的是他......

    郗珣出了一会儿神,生出一丝酸涩之感。

    就像自己耗尽心思养大的小鸟儿,有朝一日会指着它与众不同的羽毛与他吵架,嚷嚷着它不属于他。

    是他强行将自己禁锢在他身边。

    郗珣面色渐渐泛起了无端的苍凉阴郁。

    常岱打着官腔自然没空注意,常祯却是察觉到了,方才还一副谈笑风生的燕王,与自己眸光对视后,却忽的神情恍惚面色难看。

    常祯只觉得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因此头一回见面,郗珣给常祯落下了性格莫测,不可深交的印象。

    喝了足足有两杯茶,常岱终是按捺不住。

    这位户部尚书一身质地普通清灰圆领袍衫,留山羊须,两眉间有一道浅薄皱纹,约莫是常年蹙眉成的习惯。

    他深眸暗沉,有种让人不敢逼视之感,说话时也总是打着官腔。

    而此刻,他终归说明来意。

    “臣此次前来略备薄礼,一是祝王爷之母,晋陵长公主生辰,二便是谢王府当年搭救之恩。”

    郗珣轻倚椅背,眯起双眸,一副不解其意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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